災難并不是一種病毒傳播了三萬人這樣一件事,而是一個人感到痛苦這件事,發(fā)生了三萬次。
2020年新年,一場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自武漢爆發(fā),隨著疫情不斷擴大,大多數(shù)武漢及湖北市民選擇居家防疫。
遠在北京的醫(yī)護人員,武漢的異地戀情侶和大學生,他們也在用自己的行動對抗防疫焦慮。
我們看到疫情寒意之下,人們的生活仍在繼續(xù)。
今天我就給大家講幾個這段時間的愛情故事,希望能夠給大家?guī)硪恍嘏?,即使病毒肆虐,我們也不會忘記去愛,去笑,去生活?/span>
一
2020年1月26日,這一天國務院發(fā)布延長春節(jié)假期的消息。
小麗和小軍所在的大學發(fā)來通知,推遲開學時間,具體時間不定。
“沒事,等過了這幾天就好了,等著我開學回來,你要照顧好自己。”正月初二的晚上,小麗在武漢抱著手機看男友發(fā)來的祝福。
小麗和男友小軍在一起剛過一年,他們都在武漢大學城的一所高校上學,不在同一個學院的他們是在一個社團活動上認識的。
因為公司一次活動的緣故,我認識了這對甜蜜的小情侶。
周末或者沒課的時候兩個人經常一起出去玩,臨近考試周兩人會一起泡圖書館。暑假也會留在學校里一起做家教或者去兼職,基本上沒怎么分開過。
這次分離是他們最長的一次。
小麗從來沒覺得異地戀有多不容易,可是這一次她真正感覺到了。
看著家里搶購來的物資,窗外冷冷清清沒有鞭炮沒有煙花,街道上的人少了好多,新聞里到處都是武漢新增感染病例的消息,她憂心忡忡并未得到緩解,“過幾天就會好轉”的互相安慰縈繞在心里,真的嗎,她想。
小麗和男友真正感到疫情嚴重,是初四過后道路還沒有解封的時候,她開始擔心男友什么時候才能回來。
兩人分開已經快第十三天了。
“如果能買到車票,我想現(xiàn)在就去看她?!毙≤娚钪鉀Q這個問題最好的方式,就是見面。
比起想見不能見的痛苦,他愿意冒著被感染的風險去見戀人一面。
他們都在煎熬中等待,等待一個相見的日期,一開始他們以為有一個確切的日子,但現(xiàn)在,一切都懸而未決,像風一樣隨時可能改變。
一個日期就是一個盼頭,但肺炎時期的愛情就是一場看不見盡頭的異地征途。
每天看著飆升的確診數(shù)字,周圍鄰里的各種傳聞,小麗感到恐慌,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也會被帶到醫(yī)院去隔離。
他感覺到了女友的恐懼、擔憂、煩躁、空虛。
小軍不厭其煩地叮囑:“你不能隨便外出,親戚也不要見了,一定要老老實實待在家里?!?/span>
女友的思念與理性變成了態(tài)度上的反復無常。
一會兒是“你不能來哦外面很危險”,一會兒是“你來看我吧我真的很想你”,一會兒又是“不行,還是算了”。
他經常需要安撫女友突然的急躁情緒:“沒事,再等一等,等開學了,我們就可以見面了。”
小麗很聽小軍的話,除了吃飯和上洗手間,她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里不出來,她唯一的物資需求就是貓砂,因為年前買的貓砂快要用完了,而現(xiàn)在根本沒有寵物店開門。
她每天都在刷新聞消息,看最新的疫情通報。
但她很少將這些消息發(fā)給男友看,電話里兩人總是心照不宣地對當前局勢避而不談,“我們都選擇報喜不報憂”,小麗告訴我。
是啊,肺炎陰云籠罩之下,他們想努力營造出一點點明朗閑適的空間。
有一天半夜,他們通完電話準備睡覺,小麗放下手機,突然感到頭有點暈,她就拿出家里的體溫表測量了一下,37度6。
一開始她以為是體溫表失常,她又反復測了好幾次,時而高時而低,她感到無比緊張。
一整個晚上,小麗都沒有睡著,但她沒敢告訴家人。
第二天父母發(fā)現(xiàn)她狀態(tài)有點不對,問她是不是生病了,她說就是有點頭暈。
父母給她測完體溫,一看數(shù)字是三十八度,立馬陪她去了醫(yī)院。
望著醫(yī)院擁擠的診療室,周圍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,小麗開始后悔,后悔為什么要讓男友回家過年,有一次她終于忍不住向他抱怨了一句,電話那頭傳來溫柔的聲音:“是啊,我真不該回去。”
小麗知道他在安慰自己,便不再說話了。
“他爸媽當然也想他啊,將心比心,我不怪他,而且我也還有爸媽陪我”,小麗對我說。
談戀愛以來,他們倆從來沒有吵過架,“發(fā)脾氣之前都會考慮對方感受,有不良情緒就互相安慰互相理解”,小麗希望這次他們也能挺過難關。
在醫(yī)院隔離的這幾天,小麗和他的交流就是每天打電話、通視頻。
疫情中的生活變得異常原始,往日那些漫無邊際的話題似乎都在日復一日的吃喝睡中失去意義。
他們聊天的話題逐漸變得狹窄,空虛,她的生活習慣漸漸懶怠,“她說得最多的是她的那個笑話群里的笑話,她現(xiàn)在每天睡到11點左右,看N個電影,然后我們一起玩會游戲,她的一天就過去了,叫她寫畢業(yè)論文也不寫?!币惶爝^去,小軍覺得心里空空的,像少了什么。
其實,每一次聊天結束,小麗都會埋頭痛哭一陣,她知道自己在小軍面前講那些笑話只是故作鎮(zhèn)定,為了不讓他擔心自己。
小麗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可以離開這個地方,什么時候可以見到小軍。
這個春節(jié),武漢連下了幾天陰雨,封城的第六天,終于放晴了,小麗發(fā)了一條微博:“出太陽了,我真的好想好想他,春天快來了,希望不遠了?!?/span>
二
2020年1月24日,這是武漢封城的第二天。
往年這個時候,盈盈和同事交接好醫(yī)院的工作就會回家和老公孩子一起吃年夜飯,看春晚。
今年這個除夕夜,沒有年夜飯,只有丈夫阿睿給她包好的一盒餃子,那是她最喜歡的茴香豬肉餡。
當然,也沒有時間看春晚。
為了給盈盈包這一盒餃子,阿睿在廚房泡了一周。
盈盈不能陪老公孩子在一起是因為她所在的單位決定選一批醫(yī)療志愿者去援助武漢。
經驗豐富的她被選中了。
盡管交班后回家休息時已是凌晨,第二天一早,盈盈6點就起床了。
她想起同事說的“長頭發(fā)工作不方便,也可能造成感染”,就讓阿睿一剪刀下去,將養(yǎng)了15年的長發(fā)剪短了。
阿睿邊剪邊說:“寶貝兒,你還是長發(fā)好看一點。”
她說:“丑是丑了點,但切斷傳播途徑更重要嘛。”
剪完頭發(fā)后,阿睿著手幫盈盈收拾行李,給她的包里放了一張合照。
阿睿說,你去那邊之后,肯定很忙,要是想起我和兒子就看看這張照片。
盈盈眼角濕潤了,是啊,她也不知道這一去什么時候才能回來,一邊是自己放心不下的老公和剛滿月的兒子,一邊是無數(shù)在痛苦中掙扎的患者。
但她只能選擇去拯救患者,盈盈知道那群人更需要她。
簡單收拾之后,1月26日,大年初二下午,盈盈和同事們會同另外5家醫(yī)院重癥醫(yī)學科、呼吸科、感染科的同行共121人,組建成國家援鄂抗疫醫(yī)療隊,來到醫(yī)院門口等接他們的大巴。
零下嚴寒的醫(yī)院門口,許多對情侶,夫妻,情人,朋友在告別。
曾經在醫(yī)院雷厲風行的科室王主任也在丈夫面前變得無比溫柔,大大咧咧的護士小張和男朋友正抱頭痛哭。
阿睿和盈盈站在人群之外,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,阿睿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體會這一刻的快樂。
直到盈盈打了一個噴嚏,阿睿才松開她,對她說:“快上車吧,別凍著了。”
她說:“你也快點回去吧?!?/span>
阿睿笑了一下,說:“我已經把兒子哄睡著了。”
盈盈輕輕吻了一下阿睿的右臉頰,說:“傻瓜,你也別凍著了。”
“平平安安地去武漢,平安早點回來?!卑㈩τf到,有時候話越簡單,沒說出口的情感越深沉。
望著她乘的那輛大巴消失在視野中,他才轉身回去。
他不知道,他即將面臨的是一場遙遙無期的異地時期,處在其中的愛人,無力反抗,想見而不得。
疫情像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,手足無措的戀人還不明白閃電后會發(fā)生什么,愛讓他們更緊密地相互思念,又迫使他們不得不相互推開。
而在盈盈他們之前,解放軍派出的3支援鄂醫(yī)療隊共450人,已于1月24日除夕夜,分別從上海、重慶、西安三地乘坐軍機出發(fā),并且全部于當晚抵達武漢機場。他們的壯舉被網友們刷屏點贊,稱之為“除夕夜的最美逆行?!?/span>
緊接著,各地援鄂醫(yī)療隊也紛紛出發(fā),不僅有一批,還有第二批、第三批。
寧夏、山西、黑龍江、河南、湖南……這些醫(yī)護人員來自不同的地方,卻有著相同的目的地——武漢。當他們與同事、家人告別,在依依不舍的擁抱與淚水中,人們知道,這群義無反顧出發(fā)的逆行者,是勇赴一線的白衣戰(zhàn)士,也是普通家庭里的妻子、丈夫、父母、子女。
送走盈盈后的這段日子,阿睿開始一個人在家洗衣做飯帶孩子,逛超市,買菜,給孩子泡奶粉,換尿布。
閑下來的時候他就會給盈盈發(fā)微信,或者拍兒子的小視頻給她發(fā)過去。每天都會把自己的日常拍照分享給盈盈。
這是他們分開之前說好的,阿睿告訴盈盈:“我每次想起你的時候,就給你發(fā)微信,你不用回我。”
來武漢后的盈盈太忙了,每天結束工作都是凌晨,有時躺到床上,看到阿睿的微信,沒來得及回她就鼾聲連連了。
有一天,阿睿正在兒子喂奶粉,聽到新聞上正在報道妻子駐點的那家醫(yī)院,開始不斷有患者被治好出院,他笑了。
他抱著孩子,對他說,“看哪,兒子,媽媽在拯救生命呢,你媽媽真?zhèn)ゴ??!?/span>
三
2020年1月22日,距離封城還有10小時。
這一天的武漢火車站,人群還是熙熙攘攘,許多人都戴著口罩匆匆踏上回家的列車。
因為自己有車,阿浩計劃開車回湖南老家,等初四再返回武漢。
小琳牽著男友阿浩的手,在小區(qū)樓下送他回去過年。
“回家了,路上小心?!彼谒樕嫌H吻了一下,看著車輛開走了,微笑著揮手告別。
她環(huán)顧四周,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流,心中充滿對這次肺炎疫情的擔憂,但想到初四那天,男友就會返回武漢和她見面,她心里又有了期盼。
就在阿浩的車剛開出武漢高速收費站不到一公里。
他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,2020年1月23日凌晨,武漢市疫情防控指揮部發(fā)出通知,全市交通停運,武漢“封城”。
這條微博來得太突然,讓阿浩始料不及。
阿浩不知道這場疫情什么時候才會結束,不知道這次回去什么時候才能見到女朋友。
想到這里,他立馬掉頭朝武漢開去。
當他再次回到收費站時,這里已經架起了安檢通道,無數(shù)的車輛被堵在里面出不來。
執(zhí)勤的通勤人員告訴他,如果你現(xiàn)在進去的話,就不能出來了。
阿浩連連點頭,然后開著車朝小琳家駛去。
小琳沒想到,男友竟決定返回來陪她——買口罩,干糧和廚具,這是他們決定留下來后做的第一件事。
隨后半個月里,小琳和男友在肺炎病毒橫行的武漢過上了“孤島”般的生活。
每天早上睡到十一點,起來吃飯,然后回床上玩游戲,吃雞、王者、麻將、斗地主,輪著來。
到五六點準備晚飯,吃完飯洗完澡后又爬回床上重復下午的程序,晚上幾點睡覺全看心情?!皩嵲谕婺伭司涂措娨暎易罱_發(fā)了新的項目:跑跑卡丁車,他開始玩消消樂,沒辦法,實在太無聊了。”
工作時做夢都想要的慵懶生活,竟然在肺炎疫情時期成為了現(xiàn)實,只是實現(xiàn)得有些荒誕。
但不管怎么樣,兩人早上醒來第一件事,就是去查看新增的疑似病例又多了多少,確認對方的家人情況。
小琳和男友約定不管去哪里都要同進同出。
實際上他們的唯一的出行需求就是買菜。每次買菜可以撐兩天的伙食,小琳常去的沃爾瑪超市十點開門,因此如果要出去買菜,兩人就會早點起床。
阿浩平時不買菜,不關心物價,但還是明顯感覺物價飛漲。五花肉四五十塊錢一斤,一只宰好的雞要一百多塊錢。青菜很難買到,要趁早去搶購。兩個人在城中超商遍尋無著地找一些青菜,像是張愛玲筆下的傾城之戀。
走在武漢的街頭,穿過不見人影的小區(qū)和空了一半的停車場,小琳牽著男友的手,覺得兩人就是這座城市上漂浮的行舟。
四
馬爾克斯曾說:我為死亡感到唯一的痛苦是沒能為愛而死。
“我不能去陪你了”
簡單的幾個字,可能是萬千戀人的縮影。
無數(shù)人選擇退票,不是不想團聚,而是選擇和每座城市共渡難關。
當疫情解除后,第一眼想見的人還是你。
最后我想說的是,愿這場如瘟疫一般的NCP疫情能夠早日結束,你我都能夠平安度過這段至暗時刻,待到春暖花開之時,經歷這次疫情的我們能夠學會更加熱烈的去愛,去笑,去生活。
珍惜眼前人,余生好好愛。